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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鸿莹:中原布衣元好问 引子. 东岩忆旧

内乡县人民政府门户网站  www.neixiangxian.gov.cn   2016-11-23 22:09:37   来源:内乡县政府网站

中原布衣元好问

马鸿莹著

 

    【作者按】长篇人物传记《中原布衣元好问》已进入创作阶段。作者将定时把相关章节的内容在本网站和其它官方网站、个人博客和微信上发布,敬请广大文友在思想主题、语言表述、人物形象塑造、故事情节设定、相关背景介绍、中原地方文化元素糅合等方面给予批评指正。若有反馈意见,请通过“乾坤一夫”名下之新浪博客、QQ、微信、电话(13598221266或邮箱(qkyf001@126.com交流。谢谢!

  

引子:东岩忆旧

 

元太宗十二年(公元1240年)重阳节。忻州秀容韩岩村。

清晨时分。元遗山兀立于村前的乡道旁,茫然四顾。一阵凉风吹来,他下意识地裹了裹夹衣长衫,干咳了两声,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。

自从去年秋天辗转千里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故乡之后,遗山虽然也有与战后幸存下来的乡亲们会饮庆贺的快乐,但是,江山虽在,已物是人非。近在咫尺的秀容城经过兵燹的蹂躏,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,大失昔日的仪容,只有几处不屈的城墙依然忠实地据守着这块土地。韩岩村幸存和返乡的人家较之战前也只有十之三四。村子到处是残墙断垣,虽然土屋土院时有修葺新建,仍然掩不住凄凉和萧索。

元家旧宅就在村子的右边,原来的房屋已坍塌毁尽,现见的几间土墙瓦屋还是去年回来后新盖的,院子不小,却无遮无拦,房前屋后几棵歪三扭四的老榆树也只剩下残肢断臂,却也侥幸避过了战火。不远处的村边,便是元氏祖茔。遗山的祖父元滋善、生父元德明、生母王氏、嗣父元格,长兄元好谦、仲兄元好古等至亲的坟茔都在这里。两位兄长都是因为那场可诅咒的战争而丧其年轻的生命。还有在战火流离中逝去的嗣母张氏、妻子张氏、小女阿珍以及老仆等的坟茔还在千里之外的邓州内乡和汴京,他们不仅与自己阴阳相隔,而且与已故的亲人也关山阻断。每每想起,遗山总有锥心之痛。思绪至此,遗山不由得吟诵起去年初还家时的感慨诗句:

并州一别三千里,沧海横流二十年。

休道不蒙稽古力,几家儿女得安全!

 

近年,蒙古朝廷继续向西用兵,铁骑直达遥远西方的乌拉尔河伏尔加河流域钦察、不里阿耳等部族,并征服了斡罗思(俄罗斯),迫使斡罗思各公国称藩纳贡。今年,又进攻第聂伯河流域的基辅,并屠其城在东方,自今年正月起,又令驻守河南的张柔等八千户兴兵南下攻宋。太原路和忻州也是征兵避兵扰扰不断。

去年返乡后,遗山一家人因韩岩村老屋坍塌损毁殆尽,尚在新建,且避兵事纷扰,就在读书山的福田寺借住过一段时间。与福田寺比邻的东岩,是让遗山心旌神摇的地方,不仅是自己小时候常在此读书玩耍,更是因为生父元德明一生以东岩为家,且以东岩为号,沉醉诗酒间,终其一生,直至抱憾而逝。这里有遗山太多的回忆和思念。

今天是重阳节,遗山早早起来用过早餐,想只身再去读书山之东岩。月前曾与紫薇老仙伯相约重阳节在此登高怀旧的。

读书山在韩岩村东南十余里处,位于系舟山脉之西南缘。遗山曾多次徒步往返于此道,也不觉得路远。此刻,却更多的感到荒凉和凄清。社会不宁,军事频仍,遗山待在家里不能出门已久矣。今朝川涂稍宁,天气又清爽,远看读书山一派森郁,无形中增添了远足登高的雅兴,步伐也渐次加快,目光也不住地在原野中探寻,好像一切突然变得美好起来,晨起时心中的阴霾渐渐被愉悦的情绪扫荡一空。

 

正独行间,忽见数骑从秀容城方向疾驰跟来。遗山有些惶惑:是官人?是军人?自从回乡后,时不时有地方官员来韩岩村找遗山咨事,遗山哪有心思与之周旋,只好默然以对,或虚与委蛇,或闭门谢客,搞得心里不胜其烦。遗山与蒙古新朝军方高层倒是有些关系,但好友张柔此刻正在河南南部安徽西北部防线上与宋军作战;另两位军中好友严实和赵天锡已于四月、五月先后故世......

正揣摩时,马蹄声已近,来人尚未下马就已发声:“前路何人?莫非遗山先生?”

遗山未及搭话,几人已然翻身下马,趋步跟前。遗山定睛一看,竟然是友人!

来者正是前次已见过面的刘公子,及随从王公子、田公子。

刘公子,名济,字济川,大名(今河北邯郸大名县)人,系金初伪齐国刘豫之后。遗山在登封嵩山居住时,常与济川、伯玉、知几等好友于颍河之畔、嵩山之野游历采风,诗酒酬和。去年回乡后,又在秀容巧遇欢聚。今又在此不期而遇,实乃喜事。

“刘公子好雅兴!这是直奔老夫而来了?”遗山习惯于老称呼,这样显得亲切。

“裕之兄还是直呼我济川吧。当年的刘公子如今已垂垂老矣!”刘济川抱拳笑道。

“济川兄此言差矣!岂不闻古人豪言:‘老当益壮,宁移白首之心;穷且益坚,不坠青云之志’乎!”遗山打趣道。

济川笑着摇头:“我说不过裕之兄,惟愿随兄重登系舟山,饱览并州秋色,坐看云卷云舒。”

遗山假装疑惑道:“诸君安知老夫今日欲登系舟山乎?”

王、田二公子笑着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两个窝窝头:“这不是尊嫂为我等备下的干粮?”

遗山释然一笑:“我就知道尔等会到家勒索乃嫂。多亏鸡卵我先享受了。”

遗山言罢,大家都仰天大笑,笑得很开心。随行的几匹马也禁不住欢快地嘶鸣起来。

“上马吧,这样磨蹭着,误时。”济川示意王、田二公子牵马过来,服侍遗山蹬鞍上马。

四人各自束缰而坐,济川领头,轻挥马鞭,四骑不急不缓地向读书山福田寺方向驰去。

 

读书山脚平阔处。四马驻足。

遗山在马上指点道:“诸位仰望这系舟山主峰,岂不高乎?若能登顶北望,纵然三百里五台清凉世界也屹然在目。这里是系舟山之龙头,乃我并州风水宝地。君看近前山腰处的福田宝地,龙头出塔,佛屋庄严,云光映秋半,旭日发毫相。宝楼阁巍峨雄瞻,俨然佛地之龙象也!”

诸人诺诺称是。

济川笑道:“谁不夸己家乡好!而况元才子裕之兄乎?!”

“济川兄所言似是,而又非。”遗山顿了顿。

“哦?”济川怔了一下:“愿闻其详!”

王、田二人也侧耳静听。

“家好与否,乡美乡丑也罢,既在山水风物佳丽与否,又在人之情愫系之与否。君不闻李太白之叹息乎——锦城虽云乐,不如早还家!锦城虽好,却是客居之地,不是自己的家,亦不是自己的乡。先生之家在蜀州昌隆乎?在陇西成纪乎?未必,未必。先生之家之乡在自己的心里,在自己情之所钟的地方。设若自己虽生于斯、长于斯,而斯地并不以自己为其宠之爱之的百姓子民,纵然斯地山川秀丽、物阜年丰,你心中恐怕也不会以之为乡为家。反之,彼地虽贫瘠偏僻,江山阻隔,而百姓却敦厚善良、淳朴无邪,童叟无欺,官民和谐,客亦主,主亦客。其与家与乡何异?”

“明白了,先生心中还是在记挂着中原的福昌三乡、嵩山颍上、邓州之内乡、南阳?”王公子有些会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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